一卷岁月浸润的乡村水墨 作者: 佚名 | 来源:中广网 时常感慨,为什么土地、河流、田野、树林、山峦总是在我的梦境里制造风月。甚至住上一幢白墙黛瓦的山脚小屋,仿佛也成了一段风花雪月的奇遇。 于是,就去了婺 ...
一卷岁月浸润的乡村水墨 时常感慨,为什么土地、河流、田野、树林、山峦总是在我的梦境里制造风月。甚至住上一幢白墙黛瓦的山脚小屋,仿佛也成了一段风花雪月的奇遇。 于是,就去了婺源了却心愿。 这时节,天水蓝,晨曦红。 张眼望去,一涓细流从远处苍翠的山坡上飘下来,飘过碧碧的田野,跃上了暗红的田埂。 不由疑惑。 但见远处,高大的老樟树群下,一个牧童在牛背上发了一声呼哨,于是,空空旷旷的田园上传来了鸭子的嘎嘎喧哗,细流立时变成了四散吃食的鸭群,星点般地在绿地里面散落,很是好看。更有牧童穿着花花绿绿的姐姐,在田野上轻盈地跳动,像踩在牧歌的五线谱上,唱着走着,像一首书韵十足的校园民谣。 十八年前,我背着行囊走遍这里。汪口、李坑、晓起、延村、庆源……断断续续用了四年的青春岁月。那遍地翘着马头墙的村落,总是迎来我朝阳般的笑脸。 那时候,天很蓝,水很清,山很绿,林很茂,人很纯。还有天下美味——清蒸荷包红鲤鱼,可是,我没有钱,我只能看看。 彩虹桥边,老客车在黄土马路上卷起了灰尘,像村口的炊烟一样高,令人不爽。 路边的樟树下,草从里,隔许多里地就有一长排木屋,这是当年连城里都无法比拟的净手之地,算是最奢侈的建筑。 那时候,尽管婺源人穿戴得很是干净,但和外面的世界一样,很穷。 路太远太难走了,这是我青春年少时对婺源的深刻印象。因为坐了客车,还要坐拖拉机或牛车,还要步行,才能在天大黑的时候到达已经掌灯的村落。 以后每当有人提起婺源,我总是回忆起婺源的路途,不愿去。 只缘身在此山中啊,我就此和婺源失散了,十八年。 今天,我又来到婺源,来到了这个被现在的人们称之为中国最美丽的乡村,仅仅用了四个小时就到了红鲤鱼的诞生地--理坑。身旁,还多了一位风华正茂的儿子。 一下车,我立时被这里的闲散迷住了。 一条河,把两岸白墙黛瓦的徽派建筑分开。两座石板桥,又把两岸风景连起来。 水波里,村妇在乡间土语的交响里欢快地洗涤。洗菜的在上游,洗衣的在下游,偶有一句乡间笑话,上下游的女人们便如这河水一样,哗啦啦地笑。岸上有晒太阳的老人被惊醒,睁开朦胧的眼不明就里地看着岸下洗涤的儿媳、女儿,跟着傻笑,笑上那么一二声,便又歪着身子睡去,任太阳暖暖地晒在他的身上。 这便是溪弦头。这里是理坑也是婺源的标志性建筑。河上游的桥叫天心桥。河下游的桥叫白子桥。白子桥形似古代官员上朝的朝笏,意寓权贵,说明理坑是个官宦之村。天心桥形似倒过来的金元宝,意寓财富。可见,数百多年间,理坑曾是富贵之地。 公元1120年,一个北宋进士走在了婺源沱川的山间小路上。他被眼前秀美的风光所吸引,决定在这里播下余氏家族的种子。 他,就是避战乱而来此地的沱川余氏始祖余道潜。 此后八百多年间,这里的深山中逐渐崛起了一座拥有一千多户人家、数千人口的大村庄。村人因为崇尚“读朱子之书,服朱子之教,秉朱子之理”,而被历代名人学者誉之为“理学渊源”、“山中邹鲁”。 余道潜的后代们所形成的村庄,也因此被称为“理学渊源”村,简称理源村。 如今,当你来到婺源,却会听到更多人称理源村为理坑村,因为婺源人习惯称山中村庄为‘坑’,如李坑、黄徐坑等。‘理源’拗口不好叫,就顺口叫成了理坑,从此便约定俗成了。 翻开历史细考,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真可谓书香肆意。164位官宦、进士、学士写了333部582卷著作,其中5部78卷被列入《四库全书》。而在婺源,这样的书香之地到处都有。我想,大哲学家朱熹要不出在婺源那才叫天下怪事。 酒吧其实是茶吧。婺绿是天下名品。在这个暖阳下的冬日,坐在方几木凳上,泡上一杯绿牙,喝着,晒着,看院门外青山下的沱川河缓缓东去,那个悠闲,那种散淡,一如清茶的甘甜,把个心境涤荡得有如清风明月下的旷野,开开阔阔。 店主人告诉我,走过官巷“渊停岳峙”,便有尚书第、天官上卿、官厅、司马第等余氏先人的官宅。 理坑不愧为仕宦住宅群,在青石板小路间行走,不经意间,就可看到一座座上百年间的官宦老宅。它们静静地卧在巷子弄堂的尽头,大门紧闭,宅院洞深。一如古宅当年的主人在官场上谨言慎语,城府高深。 最风光的是明朝广州知府余自怡的府第——官厅。 官厅不同于其它官宅,这所建筑是明代崇祯皇帝敕建。余自怡为官一任,两袖清风,没有一所像样的宅院。崇祯皇帝念其廉洁奉公,特意下旨,拨款为之建宅。由于是敕建,官厅的建筑就极为有特色。青砖门楼作四柱三间五凤楼设计,中央上枋间雕有“双龙戏珠”图案,顶层中间嵌有“圣旨”石匾。整个大门,给人一种先声夺人的非凡气势。 进入屋内,建筑为二进制,正厅五间,三面回廊。在正厅里,所有的柱子与我们常见的圆形不同,一律都是方柱,这象征官厅主人刚直不阿、方方正正。 官厅,很是给人一种得意洋洋、功成名就的味道。 我还走进了路边的一户八字墙、牌楼式的石库门。这就是“天官上卿”。 在理坑官宅中,天官上卿的府第令人委屈。院落外,墙体不正,连出三角,连大门都开在墙角处.院里倒是周正,三进高达八米的青砖封火墙,屋内正厅三层,上堂“金砖”铺地,天井宽阔,精细雕刻。 三百多年以前,明朝吏部尚书余懋衡回得乡来,一袭青衫,鬓角霜色,头上悬匾——“天官上卿”。 关于他的故事,徽州的百姓口耳相授——硬骨头! 一次朝廷修宫殿征矿税,矿使骄横,百姓受苛政涂炭,懋衡上疏议罢矿税,结果被罚没了一年的饷银。又一次,他巡视陕西,发现税监梁永征用民役运载私物,据实上奏,被梁永指使党羽贿赂厨人投毒暗害,幸未死。再一次,奸党张讷丑诋讲学诸臣,余懋衡被诬削职…… 一生跌宕起伏,余懋衡深谙世间炎凉。他回到故土,建了这所房子,房子的周界很不规则,而内里的布局却方方正正。 余懋衡倾其一生,教了后人一个外圆内方。 做清官难,回家拿点俸禄建座房子都建得如此拘谨。这日子过得就有点阴暗了。这就绝然不象他的孙子辈,比如那两个在蓝天下的牧童姐弟,他们是那么地快乐、那么地无拘无束。也许,这就是时代的代沟吧。 我喜欢“云溪别墅”。别墅的主人余启官原是个茶商。成功后,念念不忘读书做官,于是弃商从儒,建了这所别墅。 他在这所远眺见南山、近有八拱檐的江南庭园里潜心读书,整日里坐在美人靠上闭门修学。终了,一举进士,得尝夙愿。 经商,读书,享福,他的一生都是如此奋斗不息地度过的,却又潇洒得很。 纵观理坑人家,谁又不是如此勤奋一生呢?只不过到后来,余启官的后福,享在雕梁画栋。“乡村酒吧”主人的后福,享在方几板凳。而更多的乡人的日子那也就在河边晒晒太阳了。 于是,理坑村的世相百态和山外的世界一样,概莫能外。只不过,天官上卿的委屈是比不得今日河边晒太阳老人的舒坦的。当然,事情出就出在人人都爱雕梁画栋,倘若让天官上卿去晒太阳,不知其会作何感想。 看完官邸,爬上后山顶,一卷吴贯中先生笔下的徽州笔墨跃出在冬日的蓝天之下—— 层层迭迭的黛瓦,高高低低的白墙,一浪一波地排着过去,一纵一横地回着过来。一片片青黛色的屋顶上,却偏偏晒上了一圆席一圆席的红辣椒,把个远山近水、树高屋斜映照得红彤彤一片。 好一个多姿多彩的乡村世界。不由你不诗意万千、感慨迸发。
我默然。 其实,小小理坑,大大世界。只有走进婺源的历史深处,你才会发现,人间百态,世上沧桑,同样尽出其间。 那么,你还会认同婺源的纯粹之美、水墨之美吗? 她的天,她的地,她的万物生长,不美吗? 而十八年前,我对婺源的美色也不太以为然,认为习以为常,认为良莠间杂。人和事夹杂期间,自然美色也便在心里逊色不少。如今,当岁月远去,时光不再,世事饱尝,婺源也已成为凤毛麟角,我忽然觉得这个中国最美的乡村是如此的可爱、随心。人世间,本来就是如此地美好着的。 也许,再过十八年,当婺源成为世界乡村中的绝响,儿子可能会告诉孙子:岁月,是用来叹息的。 对于任何人,如果一生愿做一个赶鸭的少年,去婺源,那便是首选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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